摘要：在孵化平台网络化发展日趋盛行的背景下，能否在多个孵化基地紧密联系的内层网络中通过资源联动高效赋能创业企业成为孵化平台撬动互补优势、凝聚创新合力的关键。本文选取启迪之星作为案例对象，系统探讨了内层网络情境下孵化平台资源联动的形成过程及内在机制。研究发现：(1)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情境下的资源联动是由资源建构、资源编排、资源协奏、资源延拓4个阶段组成的复杂动态过程，不同类型资源在联动发展过程中涉及阶段呈现较大差异;(2)不同孵化基地能够在资源联动过程中基于资源与区位优势差异选择合适的资源联动策略，通过资源联动参与阶段、联动资源类型、提升路径的优化选择激发孵化网络的联动价值;(3)在资源联动过程中，孵化总部通过构建信息共享、开放合作、协同发展和长远共赢四种机制来保障资源联动的效能。本文有助于填补现有研究对于孵化平台内部主体多元性和差异性的忽视所形成的理论缺口，并对孵化平台借助网络化发展战略提升孵育效率、尤其是对内层网络中推进资源联动的管理实践具有参考价值。
关键词：孵化平台资源联动联动策略孵化机制内层网络情境
一、本文研究背景与意义
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提升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带动作用进一步促改革稳就业强动能的实施意见》(国办发〔2020〕26号)，明确提出：搭建双创示范基地跨区域合作交流平台，探索在孵项目跨区域梯次流动衔接的合作机制，在资源共享、产业协同、知识产权保护和运营等方面开展跨区域融通合作。面向创业企业成长存在的异质性需求，孵化平台可以通过内部网络化发展方式促进优质资源的高效传递与流通。与外层网络相比，内层网络的高强度联系能帮助孵化平台准确掌握在孵企业的成长需求，实现创业服务的精准匹配。作为孵化网络的关键场域，孵化平台的内层网络对于创业企业的生存与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中国孵化行业迅速发展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孵化平台将运营布局的重点转移至构建紧密相通的内部网络上。例如，2015年，启迪之星发布了“互联网+孵化网络”战略，开始在国内外众多城市建立孵化基地;专注于服务智能制造领域初创企业的洪泰智造，也在北京、成都、天津、硅谷等地建立了孵化基地。事实上，孵育增值的过程既是孵化平台与孵化企业及孵化企业之间的互动过程，同时也是以实现互通共享、联合共赢、协同发展为目标的孵化平台内层网络的形成过程。不过，孵化平台下属的多个孵化基地在运营过程中，会面临资源分配不均、优质项目争夺、区域资源封锁等难题，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不同孵化基地资源优势的互补与聚合效应，对孵化平台整体的孵育价值创造形成严峻挑战。
在此情境下，孵化平台能否在交织紧密的内层网络中有效推进资源联动，成为孵化平台塑造竞争优势、撬动发展先机的关键。因此，在产业网络化发展态势下，探究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中资源联动的形成过程与内在机制已经成为当前中国孵化平台跨区域管理研究及实践面向经济高质量发展需求的重要议题。
二、主要内容
本文采用探索性嵌入式单案例研究方法，遵循典型性和理论抽样原则，选取北京启迪创业孵化器有限公司(简称“启迪之星”)为案例对象，并选择其下具有代表性的A、B、C、D四家孵化基地为案例分析单元进行研究。
在获得丰富数据资料的基础上，使用结构化数据分析方法对案例资料进行分析，通过对原始数据进行编码并抽象为构念，实现主题的分析归纳，最终形成严谨的理论主题。
根据案例实践，本文在解构启迪之星内层网络情境下资源联动过程的基础上，探寻推动多基地资源联动过程有序进行的背后机理。具体地，首先识别启迪之星资源联动过程中的关键行动;其次，考察启迪之星不同类型孵化基地如何根据自身特质选择合适的资源联动策略;最后，探索启迪之星总部为提高资源联动过程运行效率而构建的保障机制。
三、主要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主要结论
第一，内层网络情境下，孵化平台资源联动是由资源建构、资源编排、资源协奏和资源延拓4个关键行动组成的复杂交互过程。在资源建构阶段，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中的资源联动表现为资源搜寻与资源获取;在资源编排阶段，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中的资源联动表现为资源布局与资源组合;在资源协奏阶段，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中的资源联动表现为资源调配与资源整合;在资源延拓阶段，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中的资源联动表现为资源深化与资源拓展。同时，不同类型资源在资源联动4个阶段的涉及程度有所差异。资源建构和资源编排阶段主要涉及财务、物质、技术、市场、制度资源的全网联动，资源协奏和资源延拓阶段主要涉及技术和市场资源的全网联动。
第二，作为资源联动的主要参与群体，孵化基地会基于自身资源与区位条件选择合适的资源联动策略，从而贡献优势资源，凝聚创新合力，以此提升资源联动效率。不同策略参与资源联动过程的阶段及方式、联动资源类型、作用路径及效果均有所不同。优享型联动策略在放大总部资源辐射与枢纽功能的同时探索深度跨区域孵化模式，通过参与资源建构、编排、协奏和延拓4个阶段促进财务、技术、市场资源的输出以及物质、市场、制度资源的输入，加强了资源联动的广度与深度;均衡型联动策略在加强与周边基地资源合作的同时发挥区域网络中的重要联结与支撑作用，通过参与资源建构、编排和协奏3个阶段促进技术、市场、制度资源的输出以及技术、市场资源的输入，拓展了资源联动的广度;依托型联动策略在利用总部辐射作用弥补资源劣势的同时借助总部扶持作用提升本地资源效益，通过参与资源建构和编排两个阶段促进物质资源的输出以及财务、技术、市场资源的输入，增进了资源联动的广度与深度;汲取型联动策略在深度挖掘本地创业资源的同时积极向区域标杆基地靠拢，通过参与资源建构一个阶段促进物质资源的输出以及财务、技术、市场资源的输入，提升了资源联动的广度。
第三，孵化总部在资源联动过程中能够发挥积极的治理作用，通过构建信息共享、开放合作、协同发展和长远共赢四种机制来保障资源联动过程高效有序运行。在资源建构阶段，通过信息共享机制能够利用线上线下多种渠道发布被孵企业的资源诉求，形成点对网络的信息传递结构，实现资源的快速匹配;在资源编排阶段，通过开放合作机制能够完善各基地资源互通及组合的桥梁，促进多种资源在内层网络中的合理流动与相互碰撞，以此提高资源布局的优化性;在资源协奏阶段，通过协同发展机制能够有效发挥各基地的资源优势，探寻不同资源间的深度协同点，实现多方资源的价值共益;在资源延拓阶段，通过长远共赢机制能够建立产业与创业的紧密纽带，助力大型企业优化转型、创新开源的同时挖掘创业资源更大的深度及广度发展空间。
(二)对策建议
1.孵化平台层面
第一，孵化平台不仅要注重拓展孵化网络的布局范围，还要加强孵化网络联系的紧密程度，从而为创业企业快速获取、合理布局与深度整合资源创造条件。例如，孵化平台在构建布局广泛的内部网络来提高网络资源丰富性的同时，还应通过不断优化网络结构促进孵化平台多基地间的紧密联系，避免网络结构高度重叠导致的内部资源过度冗余或网络结构过于异质对内部资源交互产生的不利影响，以此兼顾孵化平台网络化发展战略的实施进程与效率，帮助创业企业加速成长。
第二，孵化平台应改变传统的资源直接供给孵化模式，通过构建紧密相通的内部网络，推进多基地间有效的资源联动，提高平台整体的资源布局与整合效率。例如，孵化平台可以借助线上信息传递、线下沟通互访等方式促进信息共享，通过分区域、分行业的小规模垂直化管理方式增加企业资源互动的机会，并利用自身长期积累的声誉资源帮助被孵企业与大型产业集团建立技术与市场联系，推进孵化平台多基地资源联动的频率与深度。
第三，孵化平台在资源联动过程中要培育与不同资源联动关键行动相适配的资源能力，从而推进自身资源联动过程的有效进行，发挥更大的资源联动价值。例如，在资源建构阶段，孵化平台要不断提升自身的资源供给能力;在资源编排阶段，孵化平台要不断提升自身的资源配置能力;在资源协奏阶段，孵化平台要不断提升自身的资源整合能力;在资源延拓阶段，孵化平台要不断提升自身的资源重构能力。
2.孵化平台总部层面
第一，孵化平台总部在资源联动的过程中要发挥自身强有力的监督治理作用，以此激发更大的资源联动价值。例如，在资源建构阶段，孵化平台总部可以通过完善线上线下信息传递渠道、加强基地交流沟通等方式促进网络资源的互通共享;在资源编排阶段，孵化平台总部可以通过创新飞地孵化模式、分区域内部管理等方式促进网络资源的优化配置;在资源协奏阶段，孵化平台总部可以通过强化整体意识、挖掘基地优势等方式促进网络资源的高效整合;在资源延拓阶段，孵化平台总部可以通过提供信誉支持、多重角色转换等方式促进网络资源的合理深化。
第二，孵化平台总部在资源联动的过程中要不断完善自身的资源枢纽与资源辐射功能，使不同内容、不同来源、不同结构资源的重配与聚合更具灵活性、系统性与价值性。例如，孵化平台总部应尽可能地将其拥有的优质创业资源衍射到处于网络边缘位置的孵化基地(如三线城市孵化基地)，并促进不同所属城市孵化基地优势资源的互换与整合，以实现孵化平台多基地的协同运营。例如，孵化平台总部可以帮助被孵企业通过北京、上海等基地获得科研、人才资源，或通过山东、河北等基地获得生产所需的原料。
3.孵化平台基地层面
第一，孵化平台基地在资源联动的过程中要根据自身的优势属性选择合适的资源联动策略，在提升自身资源基础、增强资源输出能力的同时不断优化自身在网络中的位置、提高资源获取能力，从而保持或争取资源联动发展过程中的主动地位，充分利用全网资源联动优势更好成长。例如，对于资源优势较小、区位优势较大的基地，在完善自身资源基础、促进本地的土地、人力等比较优势资源输出时，还应利用总部的扶持作用不断优化自身在网络中的位置，并建立资源定时输送制度促进外部网络优质资源的汇入，以此在参与资源联动过程中建构、编排的基础上逐步涉足资源协奏、延拓等阶段，提升自身孵育效力。
第二，孵化平台基地要重视总部资源枢纽与区域标杆基地资源辐射的双重效用，从而提高自身的孵化效率。例如，对于与总部地理距离较远的基地，应一方面通过线上渠道借助总部资源枢纽作用推进本地孵化业务的有序开展，另一方面应加强与区域标杆基地在资源互通、整合等方面的密切联系，构建双环的资源联动路径。
第三，孵化平台基地在利用网络资源拓展业务发展机会的同时，更要注重本地优势资源的深度挖掘。孵化网络结点的设立不仅要实现网络资源的高效输入，利用外部优质的信息及资源帮助本地被孵企业成长，还要推进本地优势资源的反向传输，以此保障孵化网络的运行效率。因此，孵化平台基地在运营的过程中，要将本地优势资源、本地创业企业的资源及诉求挖掘出来并及时传递到网络中，促进网络资源及信息的有效交互及聚合。
四、边际贡献与未来拓展
(一)理论贡献
第一，本文解构了内层网络资源联动过程中所涉及的关键行动，能够填补既有文献对于内层网络情境下孵化平台如何实现资源联动考察不足所形成的研究缺口。现有关于孵化内层网络的文献大多只涉及内层网络资源联动的某一方面，对于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中资源联动的过程及内涵缺乏足够关注。本文依托于一个交织紧密、相对完善的内层网络情境，剖析了从资源建构到资源编排、到资源协奏、再到资源延拓的资源联动过程以及各个资源联动阶段包含的具体行动，这突破了现有孵化平台资源行动研究中对复杂性和动态性的忽视，有助于更加全面与深入理解孵化内层网络对创业企业成长的微观作用机理。
第二，本文对于孵化基地资源联动策略选择、策略内涵及作用路径的探讨，将孵化平台内部关键权变因素纳入资源联动过程形成的研究范畴，解释了资源联动过程有序进行的内在逻辑，弥补了已有研究对于孵化平台内部主体多元性和差异性考察不足所形成的理论缺口。现有研究在探讨资源管理行为对于孵化绩效的影响与提升路径时，更多将孵化平台视为一个“整体”，忽略了孵化平台内部权变因素的影响。本文基于同一孵化平台内部不同基地的特质，发现各基地在资源联动过程中能够根据自身差异属性选择合适的资源联动策略，并通过资源联动参与阶段、优化路径的差异选择促进不同类型资源的合理流动及优势互补，以此提高孵化网络的联动价值。这明晰了孵化平台资源联动运行的微观机制，从跨区域管理角度深化了内层网络资源联动形成过程的研究。进一步地，现有研究主要从被孵企业视角剖析孵化内层网络结构的复杂性，进而探讨区域孵化的形成与动态变化问题，而本文对内部多基地协同发展问题的探索为孵化平台形成并放大孵育优势、优化孵化内层网络结构提供了新的视角，同时也有益于启发后续学者突破现有研究重点关注“被孵企业→被孵企业”内层网络发展结构的局限，进而挖掘孵化平台协同发展的完整性及独特性。
第三，本文提出的内层网络情境下孵化平台资源联动价值的实现机制，既是对已有文献关于孵化内层网络有效性研究的细化与延伸，也能够填补现有研究对于孵化总部这一网络治理角色忽视所形成的理论空缺。现有孵化内层网络有效性研究主要探寻了促使内层网络价值发挥的组织结构及形式，但未指出孵化总部这一网络主体在提升内层网络绩效中的作用。本文总结了孵化总部保障资源联动效能的秘诀，这是在孵化产业网络化发展时代对孵化平台能力跃升理论内涵挖掘的新探索，为深入理解孵化平台能力跃升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
(二)研究局限及未来展望
第一，尽管内层网络是实现孵育增值目标最基本、最重要的载体，但未来仍需进一步考虑外层网络对孵化平台资源联动的影响，以构建更完整的理论框架。第二，随着孵化网络的逐步发展以及孵化基地参与资源联动过程的逐步加深，孵化基地的复合优势会发生动态变化，未来可进一步探究孵化基地如何基于动态变化的特质属性制定多种策略以更好地参与资源联动。第三，未来可通过实证研究分析孵化平台资源联动行为的前置因素和影响效果，探寻内外层网络中影响资源联动的主要因素，以深化孵化平台资源联动过程研究。
五、写作、投稿、修改的过程和心得体会
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课题“孵化服务价值链解构与创新生态理论体系研究”和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互联网+’促进制造业创新驱动发展及其政策研究”的资助下，研究团队基于孵化平台内部多基地联动发展现实，试图探究“孵化平台在内层网络情境下如何实现资源联动”这一核心问题。在经过多次访谈及实地调研、数月撰写、多轮修改后，才得以形成论文。
本文自2019年底开始研究到近日正式发表，除了署名作者的努力之外，得到了许多前辈和朋友的支持和帮助：
启迪之星总部及各孵化基地高层管理团队、中层管理者与一线孵化实务工作人员，以及典型被孵企业CEO对于案例数据资料收集、整理、核校工作提供大力支持。他们的支持和帮助使本研究所需的大量数据和资料得以顺利搜集、核验。
论文成稿后在杨德林老师研究团队的组会上多次展示交流，获得组会成员许多深度反馈;2021年5月在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和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课题“孵化服务价值链与生态系统理论研究”在北京召开的“硬科技创业孵化机制研讨会”上，论文做了展示和交流，得到创新创业领域与会专家的许多建设性意见。这些意见使论文质量得以不断提升。
《管理世界》的匿名审稿专家对本文提出许多宝贵建议。这些意见不仅加深了我们对于孵化平台资源联动内在机制的思考，也促使我们进一步挖掘内层网络情境下孵化平台资源联动过程的独特性与复杂性。
《管理世界》编辑部各位老师对本文的辛勤付出与帮助，各位编辑老师认真、严谨、高效的工作提高了本文的规范性。
由于以上前辈和朋友的大力支持和帮助，这篇较高质量的论文才能呈现到读者面前。在这里向他们的无私奉献表示衷心感谢!当然，本文“文责”仍是我们署名作者要承担的。